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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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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5)

瘴氣那般厲害,城裏肯定會受到影響……”

沈璃聞言一怔,這個蛇妖,與凡人在一起生下子嗣便罷,而那男人竟還是個道士?人妖本就殊途,再加上身份的束縛,兩人在一起必定極為不易。沈璃一時間竟有些佩服起這條青蟒來。

沈璃沈默的這一刻,行止忽然決定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便去揚州吧。”他淺笑,“這頓飯,改日再做給你吃。”他語氣不自覺的親昵,聽得沈璃一楞,然後扭過頭,不自然的咳了一聲。

“大……大仙!”少女突然道,“你們可以帶我一起去揚州嗎?我很想念爹爹和景言哥哥。”她臉頰微紅,不知是急的還是害羞。

城中若有瘴氣,對這種小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行止剛要拒絕,沈璃卻一口應了下來:“走吧。”她回頭看了一眼行止,“給她一個避瘴氣的符紙便行了吧。”語氣果斷,完全不帶商量的口吻。她是不想再單獨與行止走下去了。

行止望著沈璃稍有些許怔然,隨即一笑,走到少女面前,在她腦門上寫了個字,道:“入了城,若有不適,記得與我說。”

少女極為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身形一變,化作一條小青蛇,鉆進了沈璃的衣袖裏,她露出個腦袋來看了看沈璃,沈璃一笑:“走吧。”

到揚州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但卻不見夕陽美妙的影子,城中上空籠罩著黑蒙蒙的瘴氣,不仔細看,沈璃還以為自己到了魔界的哪處地方。據青蛇景惜說揚州城裏城外的地仙被抓得不剩一個,外圍的山林中又瘴氣四溢,每日從山上飄下來的瘴氣在城中積累,便成了這個樣子。

沈璃皺眉:“魔族之人天生對瘴氣有一定的適應性,但以凡人之軀必定受不了這樣的瘴氣。”

如她所言,城裏興起了疫病。老幼無一不患病,偶爾有幾個身體強健的人還能在街上走幾步,但這傳說中繁華富庶的江南地儼然已變得像一座死城。

小蛇在沈璃的衣袖裏顫抖,沈璃安撫似的摸了摸她:“會找到你家人的。”

他們沿街走了一段路,沈璃問行止:“可有辦法驅除瘴氣?”

“自然可以,只是城中瘴氣乃是受山林之害,清此處瘴氣只治標,清林間瘴氣才是治本。”

“先治標,再治本。”沈璃果斷道,“緩一緩總比什麽都不做來得好。”

沈璃話音未落,斜裏忽然橫沖出一個人來,他一身衣服灰撲撲的,滿頭頭發炸開,一臉黑灰:“終……終於有人來了!”他激動得捂臉,幾乎快要喜極而泣,“終於熬到人來了!”

沈璃問:“你是何人?”

來人將臉一抹,幾乎快哭了出來:“我是拂容君啊!”他用臟兮兮的衣裳擦了擦臟兮兮的臉,弄得一臉更臟,然後指著自己的臉道,“拂容君。”

沈璃眉頭一皺,極是嫌棄:“走開。現在沒空理你。”

拂容君一楞,望了望一旁也扭過頭不看他的行止神君:“太過分了!”他怒道,“本仙君舍命救了一座城你們就這樣對我!要不是本仙君趕到揚州城,這裏所有人早被瘴氣給吞了!是本仙君用凈化法術才把局面控制了下來!你們這種嫌棄到底是怎麽回事!”

行止仰頭看了看天:“是有被凈化過的痕跡。”

聽行止肯定他,拂容君的憤怒中轉出了一點委屈來:“本是來尋一點逍遙,可是卻撞見了這樣的事,但撞見了,總不能撒手不管吧。我費盡全力凈化了城中瘴氣,可不到一天,又彌漫開來。城裏病號太多,生病得太重的管不了,我便把病情稍輕的一起帶去城北廟裏面,設了個結界把他們圈住,自己每天出來凈化瘴氣,可這些日子瘴氣越重,我也沒法了。”

他說得極為心酸,沈璃一語點破:“為何發現的時候不上報天界?你是怕自己被抓回去吧。所以硬撐著想以一己之力凈化瘴氣,現在擔不住了,才想起找人了吧。”沈璃瞥了他一眼,“什麽救了一座城,也好意思說。”

拂容君噎住。正難堪之際,只見一道青光一閃,妙齡少女忽然站在他的面前,因為腳站不穩,踉蹌了兩步撲進拂容君懷裏,又連忙退開:“仙君,你可有在城裏見過一個道士帶著一個徒弟?”

這聲軟軟的呼喚喚得拂容君渾身通暢,他上下打量了景惜一眼,桃花眼一瞇:“自然有看見,都在本君設的那個結界裏面。”

“可以帶我過去嗎?”

“當然。”說著拂容君伸出手,“我牽著你吧,這裏瘴氣礙眼,當心看不見。”

沈璃將景惜攔腰一抱,徑直扛在肩上,而後吩咐拂容君道:“去,帶路。”

拂容君悻悻然的瞪了沈璃一眼,扭頭走在了前面。

沈璃沒想到一直被她當做花炮的拂容君竟真的有本事在城北廟周圍繞一圈結界,護住了其中至少數百人的性命。待得進了結界裏,民眾對拂容君皆是笑臉相迎,像是感激他極了。

拂容君得意的扭頭瞅沈璃,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功德。沈璃扭頭不理他,倒是景惜被唬得一楞一楞的,一路上不停的誇:“仙君好厲害,仙君真是大善人。”拂容君樂得哈哈大笑。

走到廟裏,景惜一眼便瞅到了角落裏的兩人,一聲大喚,跑了過去:“爹,景言哥哥!”

沈璃聞言看去,微微一怔,景惜的爹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道人,而她的那景言哥哥竟與上一世的睿王長得太過相似。而此時,景言身邊正躺著一個粉衣女子,看樣子是生了病,正在昏睡當中。那女子的模樣雖與上一世的葉詩也有所相同。

景惜急沖沖的跑過去,卻換來景言一聲低喝:“別吵,沒看見有人睡著了麽?”

景惜一楞,委屈的往後挪了挪,走到一旁拽住了她爹的衣擺。

這一幕場景卻讓沈璃奇怪的想到了那個墓室當中,三人微妙的關系。難道這一世那種事情又要上演?沈璃不禁問道:“他們只是在重覆自己的宿命嗎?”

行止搖頭:“不過是巧合罷了。”

看著景惜有些委屈的模樣突然想到了小荷,不由自語道:“睿王稱帝之後在他一生中那麽多個日夜裏,有沒有哪怕一個瞬間,會回想起,曾經有個那個才露尖尖角女子,為了成全他而再無機會盛放。”

“會想起的。”行止答道,“在他稱帝後,禦花園裏,種滿了蓮花。”

沈璃一怔,沒想到行止會回答她,但怔楞之後,又是一聲輕嘆:“雖然沒什麽用,但若小荷知道了,應該會高興的。至少,被人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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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景惜的爹聲色微厲,“你娘呢?為何放任你到此處?”

景惜捏著她爹的衣袖有些委屈:“娘也擔心你不好,可她受了傷,怕受瘴氣影響,所以沒敢來。”

“胡鬧!”他衣袖一拂,“你便不怕瘴氣影響?快些離開!”

景惜只是回過頭看了景言一眼,見景言根本沒把註意力放在她身上,景惜喉間一澀,沒有說話。正是沈默之際,拂容君突然橫插一手,往景惜跟前一站,隔開她與她爹的距離,笑道:“此處結界之中無甚瘴氣,大可不必如此急著趕令千金走。她也是思父心切,道長莫要怪罪。”

拂容君回頭看了看景惜,見她一雙眼亮亮的盯著他,拂容君心底不由自主的一軟,也隨之柔了目光,幾乎是潛意識的一笑,盡管他如今滿臉的灰,但眼中的溫暖仍舊讓景惜眼底升騰出感激之意。

道人見拂容君開口,便沒好再說話。

沈璃往地上昏睡的姑娘跟前一蹲,將她的臉打量了一會兒,見她唇色泛烏,白皙的皮膚之下隱隱透出青色的脈搏,像一條條潛伏在皮膚之下的蟲子,看起來令人心畏。沈璃問道:“這便是此次揚州城因瘴氣四溢而出現的疫病?”對面的景言看了沈璃一眼,不滿意她的打擾,沈璃毫不客氣的回望他,語氣微帶不滿,“如何?你不知道,那你守著她作甚?不如讓懂的人來看看。”她一轉眼看向行止,“神君有勞。”

行止為她這種為景惜打抱不平的舉動有些嘆息,不管理智再怎麽約束,沈璃還是沈璃,終於自己內心的感情,不喜歡的看不慣的都忍不住在面上表現出來。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行止仍是走了過去,將這女子仔細一打量,行止眉頭一皺,把住了她的脈搏,隔了一會兒,又道:“我去看看別的患者。”他神色微凝,在廟裏轉了一圈回來,眉頭有些促緊,轉而問拂容君道,“仙君在此處數日,可有發現哪個方向的瘴氣最為濃郁?”

拂容君一琢磨:“西邊。城西南角上的瘴氣總是最為刺人。”

行止沈吟了一會兒:“若我沒猜錯,瘴氣或許並不是從城外溢入城內,而恐怕是有城內向城外溢出的,而這樣的輸出,怕是已有一段時間了。”

聞言,屋內的人皆是一驚。道人首先反駁道:“不可能,我雖隱居山林,但偶爾也會入揚州城購買生活用度之物,上個月才來過一次,那時城外已經有了瘴氣,而城內相對卻是比較幹凈。”

“他們這樣的表現並非得了疫病,而是吸入了太多瘴氣而導致經脈逆行。”行止將衣袖往上一挽,在他手臂的地方,也有隱隱泛青的血脈在皮膚下顯現。他道,“說來慚愧,數日前我不慎被瘴氣入體,它們在我體內便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沈璃知道,那是行止在墟天淵時被妖怪偷襲之後留下的傷口,只是沈璃不曾想,那妖獸留下的痕跡竟然現在還在,而這段時間行止竟然一聲也沒吭。

“而這樣的痕跡,若不是受過身帶瘴氣之物的襲擊,便是常年吸入瘴氣而至血脈逆行,到一定程度之時,終於爆發。”行止放下衣袖,“各地地仙消失,神秘的修仙門派,瘴氣肆虐不止,此事的答案或許就在城西。”

事關魔族聲譽,沈璃心覺耽擱不得,當下也不想管這裏的男女之事,起身便道:“去城西。”她吩咐拂容君,“好好守著這。”

越是靠近城西,瘴氣果然越發刺人,沈璃渾身皆戒備起來,對行止道:“若發現此事真兇,必交由我魔族來處置。”

行止一默,在沈璃滿心以為他沒有異議之時,行止卻道:“不行,此事與眾多山神土地有所牽扯,天界必當追究到底。”

沈璃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看向行止,見他唇角雖是與平時一樣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卻是不容否決的堅定,沈璃此時忽然有一種終於看見了行止真實一面的感覺,原來看似漫不經心的神態之下,他對自己的立場是那麽的清楚,在涉及天界的問題上,他不會退步半分。

“好。”沈璃點頭,“聯審。”她提出意見。

行止側眼看她還沒說話,忽覺兩人走到了瘴氣最濃郁之地。其氣息刺人幾乎讓已經習慣了瘴氣浸泡的沈璃也微微有些不適,更別說在人間生活的凡人了。

眼瞅著快走到城西城墻處,但仍舊沒見到可能溢出瘴氣的東西,沈璃心頭覺得奇怪:“找得都快撞上城墻了。”

行止順手扯了沈璃一根頭發,沈璃不覺得痛,只是奇怪的看他:“作甚?”但見行止輕輕一笑,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將她的黑發卷做了一個蝴蝶的形狀:“變戲法給你看。”言罷,他手一松,只見沈璃的頭發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撲騰著往空中飛去,所過之處瘴氣盡消。一張朱紅色的大門開在城墻處。而這張大門,與他們曾在京城郊外解救地仙是看到的那個妖怪洞府的大門一模一樣。

行止一笑:“看,出現了。”

沈璃斜了他一眼,跨步上前,手中銀槍已經緊握:“下次拔你自己的頭發。”

心知此處必定是那什麽“浮生門”的老巢,沈璃半點沒客氣,一腳踹在朱紅色大門之上,兩扇大門劇烈震顫,但卻沒有打開,沈璃法力自腳底灌入,只聽“哐”的一聲巨響,兩扇大門大開,一股瘴氣從裏面撲面而來。白色的蝴蝶極為配合的自沈璃耳後飛過,速度不覆先前那般悠閑散漫,而是如箭一般直直的往門裏尋去,一路將瘴氣清除得徹徹底底。

沈璃走在前面,她沒想到這城墻裏面,或者說依靠法術附著在城墻上的朱紅大門背後竟是一個富麗如皇宮一般的地方。

自她闖入的那一刻起,不停的有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的墻壁裏如鬼魅一樣冒出來,欲將沈璃殺掉,而沈璃手中銀錢,一揮便是削掉敵人腦袋的招數,鮮血流了一地,沈璃面無表情的踩踏而過。

在她看來,令魔族蒙此誣蔑和羞辱是不可原諒的。

一路毫不留情的殺,直至岔路口出,沈璃隨手抓了一人,當著他的面,冷漠的將一個黑衣人自心口處紮穿,法力震蕩,自銀槍上祭出,徑直震碎了那人五臟六腑,讓他長大著嘴,在沈璃抓著的這人面前灰飛煙滅。

“說。”沈璃的聲音仿似來自地獄,“主謀在何處?”

黑衣人渾身顫抖,終是抵不過心底恐懼,道,“右……右邊。”

“左邊是何處?”

“關拿各地山神土地之處。”

沈璃放了他,卻在他逃離之前的最後一步將他頭發一抓,拽著他便往旁邊的石壁上一磕,磕得那人生生暈死過去。

適時,行止剛從後面跟來,見沈璃如此,他眉頭微皺:“嗜血好殺並非什麽好事,即便對方是你的敵人。”

沈璃銀槍上滑落下來的血已經染紅了她的雙手,沈璃冷冷睇了行止一眼:“不勞神君說教。此路左方乃是通向關押各處地仙之處,沈璃術法不精,便不去了,神君且自行就去你們天界的土地山神們,待沈璃擒得此事真兇,還望神君願在兩界連審之時還魔界一個清白,休叫他人在胡思亂想。”

行止眉頭微皺,沈璃一轉身,往右方疾行而去。

行止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許久,最後腳尖仍是沒轉方向,往左側行去。

越是靠近最後一個房間,前來阻攔的人便越多,當沈璃單槍刺破最後一道大門時,金光閃閃的大殿出現在沈璃眼前,她左右一望,殿中已是無人,她帶著戒備,小心翼翼的踏入殿內。

四周皆靜,連攔路的黑衣人也沒有了。

忽然之間,腳下一陣顫動,沈璃頭微微一側,三個山般偉岸的壯漢從天而降。他們□著身體,呈三角之勢將沈璃圍在其中,其面目猙獰,獠牙尖利如狼,眼底赤紅,儼然已是一副野獸的模樣。它們沖著沈璃嘶吼,唾沫飛濺,滿身腥氣。

沈璃面上雖鎮定無波,但心底卻是有幾分震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手,似人似獸,簡直就像是……人變成了妖獸的模樣。

四人僵持的一段時間,忽然,一個壯漢猛的撲上前來,沈璃舉槍一擋,槍尖徑直紮向那人眼珠,而那人卻不偏不躲,伸手往槍尖上一抓,憑著蠻力將沈璃手中的銀槍掰開,他的手也因鋒利的槍刃而被刺破得鮮血直流,而它卻似沒感覺到一樣,嘶吼著往沈璃脖子上咬來。

即便是如沈璃這般喜歡在爭鬥中硬碰硬的人此時都不由一怔,松了銀槍往一旁邊一躲。而另一個壯漢此時又從另一個方向攻來,沈璃一時不慎,後背被生生擊中,她往旁邊一滾,沒有一口氣喘息的時間,手心一握,本來被壯漢之一握住的銀槍再次回到沈璃的手裏。

三足之勢已破,大門在三人背後,她被圍堵在了大殿之中。

這三人,極是不好對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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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在房中沈澱,沈璃冷眼打量三名壯漢,周身殺氣四溢,而那三人張著血盆大口,獠牙猙獰,粘膩的唾液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沈璃的目光落在一個壯漢的手上,方才她握了她的銀槍,被槍刃劃破了掌心,而此時,他掌心的傷口卻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簡直,與那只她在魔界斬殺的那只妖獸蠍尾狐一樣,是怪物……

他們周身瘴氣一動,沈璃立即敏銳的察覺三人欲攻上前來。她銀槍一震,縱身一躍,一桿銀槍徑直殺向中間那人的天靈蓋,中間那人一聲嘶吼,像是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躲避一樣,迎面而來,伸手便要抓沈璃的銀槍,此次沈璃有了戒備之心,豈會如此容易讓他捉住,當下在空中身形一扭,落在地上,甩身回來便殺了個回馬槍,欲斬斷那人雙腳,亂他下盤。

可沈璃如何也想不到,陪她戰便四海八荒的紅纓銀槍竟在這全力一擊之下沒有如他所願的斬斷那人雙腿,宛如砍上了堅硬至極的精鋼鐵柱。只聽“當啷”一聲,銀槍震顫,幾乎震裂了沈璃的虎口。她一個空翻,退身到安全的距離,槍刃印著沈璃的半邊臉,她清晰的看見槍刃旁豁出了一個小口。

沈璃心中震驚,槍之一器擅於刺,不擅砍、斬這類的攻擊,但在沈璃的法力驅動下,數百年來這一桿銀槍在她手裏能耍出能變幻出匪夷所思的用法,連槍桿也能橫斬人首級,更別說鋒利的槍刃。而今天的撞擊卻讓她的紅纓槍豁出了一道口……

沒給沈璃更多吃驚的時間,另外兩名壯漢從兩旁包抄而上,宛如野狗撲食,恨不能將沈璃撕成碎片,沈璃往空中一躍欲倒掛在殿中房梁之上以尋找破解三人之法,但不曾想她還沒躍起來,另一道身影一跳出比她高的高度,一掌照她頭上拍下,避無可避,沈璃頭微微一偏,抓住壯漢的手腕,五指用力,一聲低喝,灌註法力,只聽“哢擦”一聲,竟是她生生捏碎了壯漢的手腕骨!

壯漢仰頭大聲嘶吼,胸前沒有防備,沈璃毫不猶豫,舉槍直刺他心口處,槍尖紮進,堅硬的肌肉阻止了武器的去勢,沈璃大喝,只見銀槍上光芒暴漲,一聲撕裂的碎響之後,壯漢背後破出一道厲芒,鮮血在空中滴下,沈璃用力,將他一摔,槍尖拔|出,壯漢如球一般狠狠撞在墻壁之上,擊碎墻上硬石,在墻上撞出了一個深深的坑,而他陷入其中,再沒了動靜。

解決了一只,沈璃已是氣喘籲籲,可還沒等她緩過氣來,又是兩道身影躍上半空將她包圍其中,沈璃舉槍擋住其中一人的攻擊,但另一人的巴掌正中沈璃背心,其力道之大,徑直將沈璃拍在地上,摔出了半人深的大坑。

兩名壯漢腳步沈重的落在地上,坑中塵土飛揚,看不見裏面的人影,兩人邁步走到坑邊,正在向裏面打量,忽覺其中紅光一閃,一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厲芒逼至眼前。槍尖至一人眼中穿過,徑直殺出他的腦後。沈璃橫槍一掃,削掉他半個腦袋,壯漢如山的身子頹然倒地。

塵埃在她身邊散去,她身上看不見什麽傷,但嘴角已掛著不少血跡,眼中似染了血一般腥紅一片,她目光森冷,抹去唇邊的血跡,輕聲道:“很痛啊。”剛才那一擊卻讓她每一次呼吸都如要將關節撐斷一般的疼痛。肉搏戰下竟被三個不知名的家夥被逼至如此情景,沈璃目光一沈,踏步上前,眼底腥紅更重,“既然要戰,那便不死不休。”

僅剩的一名壯漢一聲嘶吼,聲音震顫大殿,致使殿中磚墻破裂,他渾身肌肉暴起,踩過地上那壯漢的屍體,徑直向沈璃沖來。

沈璃不躲不避,預測了他行動的路線,縱身一躍,舉槍自壯漢頭頂刺下,欲刺穿他的頭顱,但不想這人動作竟比方才兩人要快上三分,他擡手一擋,槍尖紮入他粗壯的手臂裏,他仿似沒有痛覺一樣,隔開沈璃的攻擊,另一只手直沖沈璃的面門揮來,沈璃也不甘示弱,掌心凝聚法力,硬生生接下那人揮來的一拳,拳風震得沈璃鬢邊碎發一顫,沈璃腿往上一擡,雙腿夾住那人的脖子,腰間使力,憑空一翻,帶動壯漢的身子旋轉,腿一使力便將壯漢甩了出去,徑直撞在天花的一角之上,磚石掉落,出人意料的是,在那磚石之後竟是一處亮堂的屋子!

此時一人正站在破損的磚石旁,居高臨下的看著沈璃,他一身青服,定定的望向沈璃,周身氣場詭異。撞進天花上面屋裏的壯漢甩了甩腦袋爬起來,那青服男人使勁兒將壯漢一踹,他便從那上方又掉落下來,摔出了一片塵土。

沈璃冷眼盯著上面那人,顏如修羅:“你便是這幕後黑手?”她長槍一振,“陷害我魔族,有何居心?”

“陷害?”青袍人站在陰影之中,沈璃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的嗓音有些莫名的熟悉,“這可算不得陷害。”

沈璃眉頭一皺,剛欲上前將那人捉住仔細詢問,被他踹下來的壯漢忽然在角落裏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一聲大吼,又提起戰意,當真是如沈璃所說的“不死不休”。

“麻煩的人來了,恕我不能再看碧蒼王接下來的英姿。”那人身影一轉,側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沈璃緊緊的盯著他,忽的腦海中浮現過一個人的身影,只見過那人一面,但沈璃卻對他印象深刻,因為那人便是燒掉行雲院子的那個領頭將領,名字好似叫……

苻生!

苻生,浮生門……

但他明明是個凡人,為什麽會活那麽久!

沈璃心急欲追,而那壯漢卻猛的撲上前來,沈璃大怒,眼底兇光大盛:“煩死了!”只聽得這一聲低喝,槍刃殺過壯漢的雙眼,斷了他的視線,沈璃身形一躍,閃至被那壯漢撞出的缺口,她欲擒苻生,苻生卻不慌不忙的一揮衣袖。

沈璃初始並未覺得不適,不過片刻之後,她只覺眼前一花,渾身一僵,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去,直挺挺的往下摔去,那殿中的壯漢一躍而起,雙手握拳,如重錘一般重擊沈璃的腹部。

五臟仿似快被震碎了一般,沈璃重重的摔在地上。

壯漢與沈璃一同落在塵埃之中,在灰蒙蒙的塵埃裏摸到了沈璃的脖子,他探手抓住,粗暴的將她拎了起來,像是要掐死她一樣。

沈璃目光緊緊盯著苻生,只見他身影漸漸隱去,沈璃身體之中的無力感更甚,內臟受了那般重擊,即便是沈璃對這樣的疼痛也已有些承受不住,鮮血自她口中湧出,染了壯漢滿手,壯漢拎著她勝利一般的大吼。

“這是……在做什麽?”

一道森冷至極的聲音自大殿門口不緊不慢的傳來。

壯漢頭一轉,看見白色的身影站在殿門口,他一聲嘶吼,將沈璃做武器一般向門口那人擲去。

此時,沈璃已全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可她卻沒有遭到意料之中的撞擊,而像是被一只手托住後背,在空中隨著她來的力道,抱著她轉了一圈,將那些蠻力化去,待得沈璃看清行止的臉時,她已穩穩的躺在了他懷裏。

一身血汙染了行止的白衣。沈璃竟在此時有個奇怪的念頭,覺得她怎麽老是弄臟他的衣服……還好不用幫他洗,不然得比殺妖獸麻煩多少。

“你受了多重的傷?”行止聲色是沈璃從未聽過的低沈,隱忍著憤怒。

沈璃搖頭:“幕後人……逃走……”

行止堅持問:“多重的傷?”

沈璃沈默,不是因為不想回答,而是因為實在說不出話了,她很想告訴行止,這樣的傷還要不了她的命,而現在抓住主謀的機會再難得到,不能錯過,此事關乎魔界和魔君的聲譽,她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對她家鄉和家人的歧視……

行止握住沈璃的手腕給她把脈,忽然之間,一旁的壯漢不甘示弱的一聲大吼,直挺挺的沖了過來,他沈重的身軀在地上跑動時發出的聲響讓行止很難把住沈璃已經越發虛弱的脈搏。

行止頭一轉,望向沖來的壯漢,面色如冬夜寒霜般冰冷:“滾!”

氣息自行止周身蕩開,仿似靜止了時光的流動,空中飄浮的塵埃仿似被定住一般不再繼續沈浮,壯漢以奔跑的姿態在空中停頓,周身結出冰一般的細渣。

一字之威令幾乎快暈過去的沈璃看得楞神。

她恍然了悟,行止口中所說的“止水術”原來這般厲害。

行止握住沈璃的脈搏,極度安靜之下,沈璃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太虛弱了,心跳的速度卻有些小小的加快。只是一點細微的變化,沈璃意識到了,但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忽略,而行止,甚至根本就不會感覺出來吧。

他只會覺得……她身體有問題。

“你中毒了。”行止蹙眉。

沈璃在他漆黑的眼珠裏看見了自己烏青的嘴和沒有人色的臉。她虛弱道:“毒、傷不了我……主謀……”

她話音未落,房間裏似乎響起了一道吟咒的聲音,從極小到極大,聲音鉆進沈璃的耳朵裏,令她頭痛欲裂,沈璃不由自主的咬牙,行止見她臉色越發不對,心中不由一急,道:“怎麽了?”

“聲音……”

行止面色更冷,顯然,這道聲音是針對沈璃而來。磚石在身後一響,行止微微轉過眼,看見一個被削掉半個腦袋的壯漢從廢磚石裏爬了出來,墻壁上,被沈璃摔死在墻上的人也掉落下來,這兩名壯漢皆是滿身鮮血,他們像聽從了什麽指揮,毫無意識的像行止走來。

沈璃見此,手指下意識的握緊,欲起身再戰。肩頭卻被行止死死握住:“你不想活了麽?”他聲色冷厲,沈璃扯了扯嘴角,“就是因為想活。”

行止唇微抿,心底泛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情緒,他連頭也沒回,衣袖一揮,五指向著兩名壯漢的的方向一收,宛如晨鐘大響,清天下濁氣,極凈之氣自他周身溢出,光芒刺目之間,周遭一切化為灰燼。

“我會讓你活著。”

沈璃腦袋已經完全迷糊,心裏的話攔不住一樣呢喃出口:“以前……沒有哪個人是行止……”

握住沈璃肩頭的手心收緊,看著已經昏過去的人,行止漆黑的眼眸裏看不清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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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去追。行止清楚抓住這幕後指使人的重要性,也知道沈璃必定也是希望他去將那人抓回來,還魔界一個清白。但是……

走不開。

看著懷中人蒼白的臉色,行止把住沈璃脈搏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這個女子,大概從來沒像女人一樣活過,不沾胭脂,不會軟弱,因為太強大,所以從來不會站在別人的背後,她就像她手裏那桿銀槍,煞氣逼人。如她所說,以前沒有誰是行止,沒有誰能將她護住,所以她總是習慣單槍匹馬,去戰鬥,去守護,去承擔傷痛,去背負本是男人應該背負的家國天下。

可就是這樣強大的沈璃,一旦脆弱起來,便奇怪的讓人心疼,像一只貓懶洋洋的伸出爪子在心尖撓了一爪,初時沒有察覺,待察覺之時,已是又疼又癢,滋味難言。

“真是個……麻煩。”空蕩蕩的空間裏只靜靜飄蕩出這樣一句話。而那道身影卻始終抱著懷裏的人,一動沒動。

廟裏拂容君讓景惜做了自己的小跟班,在廟裏走來走去的讓景惜幫他拎著根本用不著的藥箱。景惜道行不高,怕極了自己走著走著就不小心露出了蛇尾,悄悄的喚了幾聲拂容君,拂容君才笑瞇瞇的轉頭來看她:“累啦?那歇會兒?”

景惜將藥箱遞到拂容君面前:“仙君,我很想幫你,可是我怕自己忍不住變為原形……”

“不會。”拂容君笑瞇瞇的圍著景惜轉了一圈,“本神君的法力已經通到你身上啦!絕對不會讓你化為人形的。”說著,他已手中破折扇挑逗似的在景惜大腿上輕輕一劃,三分玩暧昧,七分占便宜。景惜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往後退了兩步。拂容君又上前一步,面上輕浮的笑容還未展開,一道身影驀地插|到兩人中間,黑色寶劍往拂容君胸前一擋,將他推得往後退了兩步。

“仙君自重。”

景言只落了四個字,轉身將景惜手裏的藥箱往地上一扔,拽了她的手便往廟裏走。

拂容君臉色一青:“你的相好不是在地上躺著麽!出來作甚!”

景惜聞言楞楞的盯著景言,只見景言微微轉頭,冷冷睇了他一眼:“我與施蘿姑娘並無私情,仙君莫要汙蔑了施蘿姑娘的清譽。”他將景惜手一拽,面色有些不悅,“還站著幹什麽?想留下來?”景惜立馬垂了腦袋,有些委屈:“好兇。”

景言眉梢微動,還未說話,忽聽廟門前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他轉過墻角,看見白衣人抱著一個血糊糊的身影疾步踏進屋來,白衣人聲音不大,但卻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拂容君何在?”

拂容君也看見了這一幕,神色一肅,疾步上前,跟著行止的身影便進了殿內:“這是怎麽了?”

景惜也好奇的探頭去打量,景言回頭,正瞅見了她的目光追隨拂容君的模樣,景言胸口一悶,身形一動擋住了她的視線:“還想讓別人占你便宜?”

“仙君是好人……”

“閉嘴。”

見景言臉色難看至極,景惜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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